(上)
我一直不相信愛情可以經得起漫長的等待,就像我一直不相信一個男人三個月沒有把喜歡的女人搞上床他還會狂追不舍。但這可能僅僅是站在男人的角度。
那一年青遠17歲,有一個女孩子在他耳邊說“信不信我會等你10年”。青遠傻傻地看著她沒有回答,因為他覺得她就是在開玩笑。說這句話的女孩叫洛溪。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女孩,除了課堂上不活躍之外,其余時間都是班上最能瘋的人,同學們背地里都叫她洛三郎。
青遠并不喜歡洛溪這樣的姑娘,他喜歡安安靜靜的顧依依。顧依依是班上數一數二的乖學生,不僅學習好而且樣貌也很出眾。然而顧依依卻是洛溪最好的姐妹,雖然在外人眼里他們是完全不同性格的兩個人,可是事實上他們就是好到可以穿一條褲子的姐妹。
“哎,洛三郎,你們家依依都喜歡些什么???”青遠拍著洛溪的肩膀問。
“滾犢子,想打依依的主意,沒門”洛溪一把推開青遠的手。
“我可是知道不少咱們洛三郎的光輝事跡啊,要不要我發到班級群里爆料一下啊”青遠得意的說著,拿出手機。
“青遠,你無恥,你敢我弄死你。”洛溪咬牙切齒地恨不得把他給吃掉。
洛溪幾乎把全班的男生都虐過,唯獨青遠他不敢,這也是青遠在班級里威望高的原因。其實青遠有一個關于洛溪秘密,就是在一次體育課上,洛溪突然來了例假剛好那天她穿的白褲子,股溝的那一片都被染紅了。青遠就站在她后面,是青遠悄悄提醒了她,但是青遠還不忘拍了張照,成了控制洛溪的把柄。
洛溪無奈地說:“算你狠,不過就算我告訴你我們家依依的喜好,你也追不到她的。”
“為什么?”青遠問。
“因為你是我的菜。”洛溪鄭重地說。
“別開玩笑了,洛三郎,我們是見過紅的兄弟,快說快說吧”青遠走點不耐煩。
“好吧,我就告訴你依依喜歡什么,依依除了上課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學校附近的圖書館,她喜歡吃牛排沙拉,她還喜歡畫畫,不過她最喜歡的就是和我在一起,哈哈”洛溪一口氣說完不忘記大笑一聲。
“謝了”青遠轉身就走了。洛溪站在那里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心里有些落寞。
青遠開始天天在圖書館等依依的出現,天天去吃那家有名無實牛排店,還報了一個素描藝術班。但是他并沒有等到顧依依。
青遠找到洛溪。“洛三郎,你她丫的是不是騙我的啊,我天天去圖書館,天天吃牛排沙拉,怎么就是遇不見她”
“我早說過了,愛情這東西要看緣分,你等不到她說明你們沒有緣分了。”
“洛溪,你就是個騙子,我要你付出代價。”青遠憤怒地說。
洛溪說你隨便,想發就發吧,我不怕。
青遠想了想并沒有發那張照片。他開始默默關注顧依依,安安靜靜的顧依依,整天都在學習,她好像對外界的一切都不敢興趣。在班上除了和洛溪要好之外,再也沒有那個人愿意靠近她。在大家眼里她就是冰山女神。
青遠想也許安靜就是她喜歡的生活,既然她喜歡這樣,我有何必去擾亂她的生活。愛一個人遠遠地看著她,她才會是最美的。
轉眼就畢業了,畢業典禮那天。青遠拉住了顧依依,他還沒有開口說。顧依依就說:“我懂,你不用說了,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顧依依把青遠帶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個小樹林里,顧依依指著那片樹林說,你自己去看吧。
青遠慢慢走進小樹林,那是一片小白楊林。每一棵樹上都刻著同一句話“青遠,我喜歡你。”我想也許那個年紀里還撐不起一個愛字,所以喜歡你便是最真誠的愛。
青遠看著這些密密麻麻的小樹他頓時感到很有壓力,她以為這會是顧依依給他的驚喜,他有些不敢相信。
顧依依說:“這些都是洛溪這三年來刻下的,你知道嗎?她想你的時候都會來這里,她才是最喜歡你的那個人。”
“可是依依,我真的不喜歡她,我喜歡的人是你,我喜歡你。她可以在這些樹上刻下,我也可以在這些樹上都刻上顧依依,我喜歡你。”青遠激動地說。
“青遠,你混蛋。”說完顧依依轉身飛快地走了,她一邊走一邊擦著眼淚。
其實就在不遠處的草叢里洛溪聽到了所有的對白。她撕心裂肺,但是沒有哭出聲來。
在畢業舞會上,青遠借著酒意,沖到舞臺上拿著話筒大聲地喊著“顧依依,我喜歡你。顧依依,我喜歡你……”所有的人都在歡呼,洛溪卻忍著眼淚,笑著把顧依依拉到青遠面前說“就要分別了,你們兩擁抱一下吧”
顧依依不好意思了地故作鎮定,青遠毫不客氣地抱起顧依依,就像是抱起了可望而不可及的雅典娜女神。就在他放下顧依依的那刻,洛溪趴在他耳畔說了句“我會等你10年。”那年他們17歲。
青遠雖然喝的有點多,但是他還是很清楚地聽到了這句話。他裝作沒聽見的樣子,拍了拍洛溪的肩膀“以后我們都要好好的。”
在那個漫長的暑假后的秋天里,顧依依在大學的校園里碰到了青遠。他們彼此都沒有想到會來同一所大學。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顧依依不再是那個安安靜靜的顧依依了,她曾經高高的馬尾變成了披肩長發,還有微微燙染的痕跡。她投身到各種社團活動中,不亦樂乎,再也不是曾經的冰山女神。她也學會了朝著別人大呼小叫,再也不是文靜的樣子。
青遠問:“依依,如果沒有洛溪你會喜歡我嗎?”
顧依依說:“也許吧。”
在那個大學里第一個冬天里,顧依依終于答應做青遠的女朋友了。他們一起去自習室復習英語四六級,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去看電影,逛街。他們做著所有大學情侶都會做的事情。那時候連顧依依自己都沉浸在這樣的美好之中。
但是好景并不是很長,冬天過后,也就是大一下半學期,校園的紫藤花開滿的季節。顧依依發現她喜歡上了學生會主席楊藤,一個充滿著男性魅力的男生。
顧依依背地里開始和楊騰約會,甚至主動提出和他去校外的賓館開房。青遠卻沉浸在了一場自己設定的愛戀里。他一方面維持著與顧依依貌合神離的戀愛,一方面卻在單戀著自己的英語老師,她叫柳曼一個剛剛從師大研究生畢業的大學講師。那年他20歲,那位老師27歲,看似荒唐的事情卻在按照青遠設定的路線發展著。
顧依依說:“我們分手吧。”
青遠說:“好吧。”他們兩擁抱過后就朝著不同的方向走了。楊騰在不遠處等著顧依依,而等青遠的其實是洛溪。
洛溪的大學雖然不和青遠他們在一起,但是他們都在同一個城市。其實上大學后,洛溪都會經常來找顧依依,時不時也會見到青遠。她找青遠談過,說自己已經把以前的事都放下了,讓他不要往心里去。她會祝福他和依依的戀愛。
青遠見到了洛溪。“來看我笑話的?”
洛溪說:“我像嗎?看這是什么”說著拿出一瓶酒。“走,哥們兒陪你喝酒去。”
“走就走。”青遠跟著洛溪來到了田徑場的草坪上。
青遠猛喝了幾口大聲喊道:“我失戀了,我失戀了。”洛溪在一旁傻笑。
青遠說:“我特馬特別不舒服,不舒服的是我失戀了應該傷心的,怎么就傷心不起來。”
“因為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追你的柳曼老師了,你當然高興啊。”洛溪說。
“你怎么會知道?”青遠問。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洛溪說。
那天他們坐在草坪上談了好久,談曾經一起走過的歲月,談理想,談人生。青遠談他當時有多么的愛顧依依。洛溪談自己和顧依依的姐們情誼有多厚重。
洛溪說:“我告訴你個秘密你要不要聽。”
青遠說:“既然是秘密就不要告訴我了,我的嘴不牢靠。”
大學二年級那年,青遠感覺柳曼慢慢開始接受自己了。他不停地以各種理由向家里要錢,然后用來設計各種驚喜給柳曼。他給送給柳曼蘋果手機,愛馬仕包包,名貴內衣等等。但是他并不了解女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浪漫固然可貴,可是女人更喜歡有權有錢的男人,畢竟他還是個學生。
他和柳曼一起出去玩,柳曼總會給別人介紹說,嗯,這個是我的弟弟或者這個是我的學生。青遠為此也是鬧了好多次,但是他感覺柳曼就是不愿意承認一些事情。
有一次青遠發現柳曼和學校的一位領導走在一起,那位領導的手好像很不規矩的摸在柳曼的臀部。但是柳曼并沒有反抗,而是很享受的樣子。然后柳曼上了那位領導的雷克薩斯一起走了。
青遠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種尊嚴掃地的感覺。他怎么就輸給了一個胖的跟豬一樣的老男人了呢。
青遠打聽到了關于柳曼的一些背景。柳曼是一個農村出來的姑娘,她是單親,而且媽媽有心臟病,學生時代特別刻苦,靠著獎學金和兼職完成學業。他開始心疼起柳曼。
青遠找到柳曼說:“你為什么要作踐自己,你缺什么可以跟我講。為什么要奉迎那個老男人。”
柳曼哭著說:“你還小,你不懂生活對于我來說有多難。我這次如果評不上副教授,我就會失去這份工作的。命運就掌握在那位領導手上,我有什么辦法。”
青遠把柳曼抱在懷里,兩個人哭成一團。青遠感覺到自己真的好無力,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那么弱小。
柳曼順利的晉升了職稱,她也害怕流言蜚語。她找到青遠說:“你以后,不要來找我了。”青遠明白她的顧慮,答應了他。畢竟他現在還沒有能力去擔起那種愛的責任。
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學校里傳出新聞。某某校領導包養情婦,情婦任職兩年晉升三級。這個事件把矛頭直接對準了柳曼。柳曼被迫從學校辭職了。離開那天沒有人送她,只有青遠去了。
青遠說:“我曾經喜歡你,是喜歡你的美麗智慧和善良,現在我還是喜歡你,喜歡你的愚蠢和貪婪。”
柳曼抱著青遠說:“你是個好男生,謝謝你陪我度過最艱難的歲月。”
青遠松開她的手,轉身離開了。在回來的路上,他碰見了兩個人在吵架。聽聲音有些熟悉,走近才發現是顧依依和楊騰。
顧依依一把拉住青遠說:“看見沒有,他,他就是我新男朋友。你還不滾。”楊騰上下打量了一下青遠,沒說話憤怒地離開了。
兩天后顧依依找到青遠。“青遠,我求你能不能去幫我給楊騰解釋一下你不是我男朋友。我真的很愛他,我離不開他,他都兩天沒找我了。”顧依依哭著求青遠。
青遠一甩手,“我他媽是欠你的吧”說完就離開了。
但是青遠還是去跟楊騰解釋了。誰知道楊騰說那樣隨便拉個人就是男朋友的女人和妓女有什么分別,老子不稀罕。這么說惹怒了青遠,青遠上去就是幾拳頭。打的楊騰鼻青臉腫。
過后,顧依依又來了。見面就給青遠了兩巴掌。“你憑什么打人,你有病吧。”
青遠不服氣的說:“你知道他說你什么?”
“說我什么管你鳥事啊”
“算我多管閑事,你給我滾。”
青遠感覺自己真的是累了,他現在需要一個懷抱,一個可以躺在那里好好睡一覺的懷抱。
就在這個時候,洛溪來了。還是一罐啤酒,一場談天論地的交談。
洛溪問:“你覺得我變了沒?”
青遠說:“沒變,你還是洛溪,還是我見過紅的兄弟。”
洛溪不好意思地說,能不能不要提那件事。
轉眼,大學畢業了。四年過去了,畢業典禮那天,青遠和顧依依又站在一起,他們合影留念。他們好像忘記了這四年來經歷的種種。而給他們拍照的正是洛溪。
洛溪對顧依依說:“依依,其實我很羨慕你,至少你們愛過,但是我們卻永遠都是兄弟。”
顧依依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愛過他,我當時可能是被他感動了吧,覺得他太辛苦了,安慰他一下。”
畢業后,青遠去了一家外企。他公司的辦公樓對面就是洛溪的公司。他們經常一起上下班,依舊像兄弟一樣。
畢業后第二年,青遠的父母給青遠安排了好幾場相親,但是青遠卻一個也沒有答應。他說自己事業剛有起色,還不想考慮個人問題。
畢業后第三年,顧依依發來了婚禮請柬。她嫁給了一個大她八歲的處級干部,婚禮辦的相當隆重。在婚禮現場,青遠遇到了楊騰,兩人相視一笑,握了個手。
畢業后第四年,洛溪的公司開業了,她成了商界有名的女強人,被評為H市十大巾幗女杰。就在這一年,洛溪告訴青遠,她要結婚,老公是華爾街的一位商人,她馬上就要移居美國。
青遠心里一下緊張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他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他整理了半天思緒,然后才吞吞吐吐地說了句:“祝你幸福。”洛溪滿臉的失望,但是她卻不愿表現的太過明顯。
那年青遠27歲了,27歲的他成了這家外企大中華區的副總裁。但是他過得并不幸福,爸媽天天在催婚,公司天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他好想找個人來傾訴,可是身邊已經沒有人愿意來聽他訴說了。
洛溪走后,顧依依給他送來了一封信。
青遠:
看到這封信時,可能我已經走了。我完成了了我的諾言,等了你十年。
就在去年我得知了自己心臟衰竭的消息,后來我的身體狀況就日漸衰退。我不想讓你見到我病殃殃的樣子。所以給你撒了謊,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你是個懦弱的人,那天我說我要去美國的時候,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你想留住我??墒悄悴桓艺f出口,你不敢承認自己在乎我。我當時看你猶豫的表情心里高興極了,可是你還是沒有說出口。你沒有說我不怪你,但是請你記住,我是多么的愛你。
還記得那年我的糗事被你拍下來要挾我,你真的很壞。但是我還是感激你當時提醒我和替我隱瞞,保護了小小的自尊心。你當時問我關于依依的愛好,其實那些都是假的,沒想到你卻認真了。真不好意思騙了你。
我曾經說要告訴你個秘密,你不想聽,但是我怕現在不說以后就沒有機會了。其實顧依依一直暗戀你,她只是和我有個約定所以才會對你那樣的。我和依依是結拜的姐妹,我們約定對方喜歡的另一方絕對不會搶。是我先告訴她我喜歡你的,但是她在心里肯定喜歡你比我早。后來,上大學了我們約定讓你自己來選。明明知道你會選她的我,還是有些不甘心。還好你一直當我是好兄弟。
好了,不多說了。最后祝你有個幸福的未來吧。我在天國會為你祈禱的。
見過紅的兄弟:洛溪
看完信件,青遠悲痛欲絕。他后悔自己沒有珍惜身邊這個愛自己如生命的女人。其實,畢業后的幾年里他已經慢慢開始喜歡洛溪了。只不過,他變得沒有膽量了。洛溪越來越優秀,越來越高雅,就像顧依依最初在他心里的樣子一樣,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也許這就是青春吧,愛過通過悔恨過才會變得成熟,才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28歲那年,青遠戀愛了。一個叫瑞拉的中英混血女孩,爸爸是中國商人,母親是英國貴族。
他帶瑞拉來看高中時洛溪常常去的那片白楊林,當時的小樹已經長成了枝繁葉茂的大樹,然而樹上的字跡還清晰可見。青遠抱著瑞拉說:“親愛的,如果我們不結婚你會等我十年嗎?”
瑞拉驚奇地問:“Why?tenyears?youarejokingme?”
青遠失望地看著瑞拉。幾天后他們分手了。
青遠在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去那片白楊林。他在每棵洛溪刻過字的樹上都刻上同一句話:“洛溪,我愛你。”
2014年青遠去美國華爾街參加總公司年會,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見到了洛溪。就在華爾街的一家咖啡廳里,洛溪正坐在一個角落里喝著咖啡。
他走過去一把拉住她,喊到:“洛溪,洛溪,洛溪……”“先生,你認錯人了吧?我不是洛溪,我是莎莉亞。”那個女人說。
“莎莉亞,什么莎莉亞,你明明是洛溪。”青遠拽住她的衣服說。
“請你松開,不然我要報警了。”莎莉亞說。
青遠被保安拉開了。他一直盯著莎莉亞看。莎莉亞急急忙忙地離開了,鞋都跑掉了一只。
莎莉亞最近也是感覺非常奇怪,他的腦子里會是不是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回憶。她感覺到自己的頭時不時地陣痛。
青遠覺得這件事有蹊蹺,他一定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下)
生活就是一場相遇接著一場離別的單曲循環。當華爾街的圣誕節異常熱鬧的時候,走在熱鬧大街上的青遠卻是心緒萬千,憂慮重重。
公司年會已經開完了,公司的董事們很欣賞青遠這位青年才俊。他被提到大中華區總裁的寶座上。但是這些并沒有給青遠帶來多少快樂。他現在心里唯一想的就是洛溪為什么不認識他了。
世界這么大,或許她就是長得像洛溪罷了。青遠一連幾天都去那家碰到莎莉亞的咖啡廳,但是再也沒有遇見那個長得和洛溪一樣的女人。
青遠的護照已經快要到期了,他買了回國的機票。這一程他有驚喜,但更多的是失望?;貒蟮牡谝患戮褪侨ツ瞧讞盍?,他靠在那些曾經刻下童話的大樹上,眼淚不住地往下流。青遠心里想著這是他最后一次來這里悼念青春了,以后再也不會來了。他把洛溪留下的那封信也燒掉了。
生活不應該背負太多,背負太多就會影響前行的速度。青遠這一次算是完全釋懷了。
當中國年味正濃的時候,其實在紐約的大街小巷也同樣熱鬧的不亦樂乎。這個時代仿佛什么都超越了國界,中國正在以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蘊影響著世界。
莎莉亞正坐在客廳里想著一些事情,她腦子里很亂。因為最近她的心里時常會想浮現起一些陌生人和陌生的事情。坐在她旁邊的是斯蒂文,是她的丈夫。斯蒂文是名很有名氣的醫生,同時也是紐約大學醫學院的教授。
斯蒂文好像看出了莎莉亞不舒服。“親愛的,你不舒服嗎?”斯蒂文問道。
“哦,我最近腦子里很亂,好像自己是另外一個人一樣。我的頭很痛。說”莎莉亞抱著頭說。
“沒事的,不要多想,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等莎莉亞睡下之后,斯蒂文匆匆趕回醫院,他找到當時給莎莉亞治病的幾位專家。一位是心臟科的曼哈特教授,一位是神經科的斯德克教授。
其實莎莉亞就是洛溪。當年洛溪生命垂危,她的心臟已經衰竭了。國際心臟移植協會,找到她的父母。希望用她來做個活體心臟移植手術的實驗。國際心臟移植協會的專家告訴她,如果這個實驗成功將會給人類醫學帶來巨大的進步。洛溪的父母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洛溪的將近走到生命終點的軀體被送到了紐約國際心臟移植協會實驗室。而提供活體心臟的是斯蒂文的妻子莎莉亞。莎莉亞患了乳腺癌,已經是后期了,無法治愈。莎莉亞很愛斯蒂文,她不想拖累他。她自殺了很多次,可是都被斯蒂文給救下了。斯蒂文不想失去妻子。
國際心臟移植協會的專家找到斯蒂文,給他說明了情況。告訴他也許捐出莎莉亞的心臟可以延續他們的婚姻。斯蒂文問:“那個獲得莎莉亞心臟的人會記起我和我妻子的所有記憶嗎?”
曼哈特教授說:“這個很難說,一般而言人的記憶都會儲存在腦子里,只有腦子出現失憶時心臟記憶才會被喚醒。但是我們會盡力讓莎莉亞的記憶復活的,因為我們有一位腦神經專家叫斯德克教授,他可以嘗試來喚醒關于莎莉亞的記憶。”
斯蒂文回到家把這個事情跟莎莉亞說了,沒想到莎莉亞竟然愉快的答應了。斯蒂文告訴她這個手術的成功率很小,風險很大。但是早想解脫的莎莉亞恨不得馬上手術,在手術中終結自己軀體的痛苦。
那是2012年的冬天,心臟移植協會的實驗室里,莎莉亞看著昏迷中的洛溪。她問丈夫:“如果她可以活過來,我的靈魂是不是會在她身上重生。”
斯蒂文沒有回答。莎莉亞最后一次親吻了自己心愛的丈夫,也許這就是最后的訣別。
手術室的門關上了,曼哈特教授的團隊開始了緊張的手術。
心臟移植手術是個非常復雜的手術。
他們需要把莎莉亞的心臟取下來的同時把洛溪的心臟摘除,然后給洛溪換上。這個過程中稍有差池,手術都可能失敗,洛溪都可能醒不過來。
曼哈特教授臉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流,助理們不停地給他擦著。
“快,氧氣,心臟輔助儀”
“取出心臟”
“檢查心臟適應度”
……
手術已經進行了32個小時了,手術室里還在緊張地工作著。斯蒂文在門外焦急地等著。他心里很亂,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此刻沒什么這么慌,他是該為自己妻子的軀體死亡而難過,還是該為妻子的心在一個陌生的女人身體延續而興奮。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來面對這一切。突然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的這個決定。
46個小時后,手術室的門打開了。斯蒂文太累了,他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曼哈特教授拖著疲憊的身軀叫醒他。
“手術怎么樣,曼哈特”斯蒂文急切地問。
“目前還不清楚,那位小姐的身體很弱,心臟的供血能力不足,但是生命的特征還在。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曼哈特教授說。斯蒂文失望地蹲在地上。
“對了,你妻子的遺體你可以領走了。”說完曼哈特教授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斯蒂文看著被掏空心臟的莎莉亞,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他捶打著自己的胸口,暈了過去。
一天后,斯蒂文從病床上醒過來。曼哈特教授神情奕奕地走過來。“斯蒂文,有個好消息告訴你。你的妻子要復活了。”
這是真的嗎?斯蒂文急切的問。“我想去看看。”
曼哈特教授說:“現在還不行,她的心臟和大腦現在處于混亂狀態,需要斯德克教授做后期的記憶封存和喚醒治療。你得等到她記起莎莉亞的記憶以后才能見她。”
“那得多久呢?”斯蒂文問。
“這個不好說。”曼哈特教授回答道。
轉眼三個月過去了。斯蒂文和往常一樣,在下午7點鐘回到了家。他走到家門口,剛準備找鑰匙開門的時候,卻發現門并沒有鎖。他拿起門口的拖把,想著是不是小偷進屋了。
斯蒂文一手拿著拖把,一手推開門。剛一進門,就被一個人一把從后面抱住了。斯蒂文敏捷地反身抓住了一個人,卻不料一手抓在了一個柔軟的胸口上。
“老公,你壞死了。”一個女人叫道。
斯蒂文嚇了一跳,他定神一看。驚呆了。
“斯蒂文,你怎么啦,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莎莉亞啊,我是你的妻子。”那個女人說。
斯蒂文瞬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問“你是怎么進的家???”
“鑰匙一直放在門口第二只鞋里,我怎么會不知道。你今天怎么啦,神秘兮兮的。”莎莉亞問。
斯蒂文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
斯蒂文開始觀察這個自己不認識的“莎莉亞”。她除了身體之外,其余的都和莎莉亞很像。
斯蒂文旁敲側打地試探她。但是莎莉亞可以記起手術前的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件事。記憶停在了她查出自己得了乳腺癌以前,所有痛苦的記憶好像都被封鎖了。
斯蒂文去找過斯德克教授。斯德克教授說:“我喚醒了莎莉亞所有美好的記憶,痛苦的記憶都被過濾了。但是她不能受到外界刺激,如果讓她想起洛溪的事,她的處境就會很危險。那時候她的心臟就會對身體產生排斥,生命就會有危險。”
直到青遠沒有見到莎莉亞之前,莎莉亞和斯蒂文的生活都很平靜。斯蒂文已經慢慢習慣了,他把現在的莎莉亞當成自己以前的妻子一樣呵護有加。
但是自從莎莉亞見到那個喊他洛溪的人后。她的腦子里開始紊亂起來,時常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自己“你是洛溪,你是洛溪。”洛溪是誰呢?洛溪到底是誰?每當想到這些事的時候她的心臟就會劇烈地疼痛。
斯蒂文帶著莎莉亞去找斯德克和曼哈特教授。他們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因為這個手術已經為他們贏得了諾貝爾獎的榮譽,他們不想有人傳出他們的這個領先世界的科技存在瑕疵。
曼哈特教授說:“莎莉亞生命已經延續三年了,現在這個狀況只能說她本身的體質有問題,不能說我們的手術有破綻。”
斯德克教授說:“她的大腦應該是受到了刺激,她的心臟開始有微弱的排斥現象,這個很正常。有些人的記憶很頑固,醫學的封存只能是短暫的,他們的記憶會在外界的刺激下慢慢被喚醒。”
斯蒂文不耐煩地說:“可是你們當時說你們可以讓莎莉亞一直存活的,如果她的記憶蘇醒,那我的莎莉亞的記憶是不是會被抹殺點。”
斯德克教授說:“應該是這樣的。”
斯蒂文無奈地離開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讓莎莉亞不再胡思亂想。就在這個時候,莎莉亞懷孕了。斯蒂文高興極了,他為了可以時時照顧莎莉亞,把醫院的工作辭掉了。在自己的小區里開了家小診所。莎莉亞就在診所里幫幫忙。
最近莎莉亞好像完全不再胡思亂想那些頭疼的事了。斯蒂文也放心了許多。
這天莎莉亞在家里看電視,一期金融欄目。請到的嘉賓是某跨國集團高管青遠,莎莉亞一眼就記起了他,就是那個喊她洛溪的男人。
主持人幽默地問:“青遠先生,您的事業已經這么成功了,為什么還沒有成家呢。”
青遠說:“此生我要等一個人,她等我十年,我要為她守一輩子。”接著他在電視欄目里講了曾經那個讓他心痛的故事。
莎莉亞突然腦子里好像觸電了一樣,她記起了所有關于青遠的事。她的腦子里現在有兩個人,一個在說你是莎莉亞,一個在說你是洛溪。她的心口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直至昏倒在地上。
當她醒來時,看見斯蒂文疲憊地趴在自己身邊。她看著斯蒂文,心軟了。他那么愛她,把她當做莎莉亞來愛的男人,她有什么理由來傷害他呢。洛溪看著斯蒂文,眼角的淚水不停地往下流。
“莎莉亞,你醒了,你醒了,你簡直嚇壞我了。”說著他輕輕吻了她的額頭。
洛溪沒有說話,更多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該怎么說,畢竟她的心臟是莎莉亞給的。
莎莉亞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醫生建議斯蒂文把孩子打掉。斯蒂文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莎莉亞,莎莉亞沒有說什么。
做完人流的莎莉亞,身體虛弱到需要插氧氣來維持呼吸。她的心臟已經開始嚴重排斥軀體的其他器官。
她給斯蒂文說:“斯蒂文,我快不行了,我有個心愿你能不能幫我實現。”斯蒂文哭著答應了。
洛溪說:“對不起,斯蒂文,我已經記起來了,我不是莎莉亞,我是洛溪,謝謝你對我的照顧,謝謝你妻子的心臟。我想在我臨走前見一下青遠。他在中國你能帶我去找他嗎?”
“可是你的病情不適合車馬勞頓”斯蒂文說。
“沒關系,只要見到他此生就再無遺憾了。”洛溪說。
斯蒂文點點頭。洛溪給斯蒂文講了他們的故事。最后洛溪說:“斯蒂文,我是洛溪也是莎莉亞,我現在可以記起洛溪的所有記憶也可以記起莎莉亞的所有記憶,只是我感覺我的心里好難過。”
“莎莉亞,不,洛溪,你不要想太多了。我會帶你去中國的,我會幫你找到青遠。”
洛溪感激地握著斯蒂文的手。
紐約到上海的飛機緩緩降落在虹橋機場,洛溪坐在輪椅上,斯蒂文在后面推著。闊別了五年的土地,洛溪又回來了。
青遠的公司很好找,因為這個跨國集團的中國總部就在上海的陸家嘴。
青遠正在辦公室里開會,他們在研討一個新的投資計劃。
“總裁,有人找您?”秘書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說。
“沒看我在開會嗎?先請到會客廳,半個小時后我過去。”青遠說。
“那位客人說如果你忙的話她就先走了。”秘書說。
“那你去讓她走吧,就說我沒時間。”
秘書出去了一會兒后回來了,他遞給青遠一張照片,說那位客人留下的。讓我交給您。
青遠打開一看,竟然是那張他當時***洛溪的照片。他立即沖出去,可是洛溪已經走遠了。
難道是顧依依來找他了,青遠想著。算了,走了就走了吧??倳賮淼?。
青遠看著照片,不僅想起了和洛溪在一起的那些時光。他找來秘書說:“我最近兩天有事,把這兩天的行程安排都取消了”說完就匆匆離開了。
青遠想回去看看了,他又回到了曾經說不會再來的那片白楊林。樹木又長粗了。那些當年刻在樹上的字跡已經難以分辨了。
青遠坐下來,點燃一支煙,望著天空。洛溪,你能看見我嗎?我真的想你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推著輪椅緩緩走過來。青遠定神望去,竟然是洛溪。
他飛奔過去。“洛溪,我是在做夢嗎?你告訴我,我實在做夢嗎?”
洛溪捏著他的臉,眼睛里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她終于見到青遠了,這一路她走的好辛苦。這一刻她覺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青遠這時發發現身后的斯蒂文。“她是誰?”
洛溪說:“她是我丈夫,是他治好了我的病,沒有他就沒有我。”
青遠沒有一點嫉妒,而是感激地和斯蒂文握手:“謝謝你,謝謝你照顧洛溪。”斯蒂文哽咽地不知道該說什么。
洛溪說:“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你講了我們的故事,我很感動。但是你太傻了,我只不過等了你十年,你卻要等我一輩子。”
青遠說:“沒有,我一直覺得你還活著,我覺得有場戀愛在等我。”
洛溪哭著說:“不要等了,我現在已經是斯蒂文的妻子,他很愛我,我也不想背叛他。我們都把那些過去忘記了吧。就像這些樹上斑駁的文字一樣,在歲月里慢慢消失掉。”
青遠沒有多說,他拉著斯蒂文的手說:“斯蒂文,請好好照顧洛溪。”然后轉身默默地離開了。洛溪看著他的背影,靠倒在輪椅上,她望著天空。想起了自己曾經在這片樹林里刻字的樣子。
斯蒂文走過來推著她。洛溪說:“斯蒂文,謝謝你今天沒有告訴他這一切。我走后你能不能把我的骨灰灑在這片樹林里,我要看著他們成長。”
斯蒂文點點頭。
在一個安靜的下午,洛溪安安靜靜的走了。斯蒂文按照她生前的遺愿把她的骨灰灑在了那片白楊林里。
若干年后的一個夜里,青遠聽著一個夜間故事廣播。故事的作者叫斯蒂文,他講述了一個叫洛溪的女人的故事。聽著故事青遠又一次淚流滿面。
……終……
我一直在尋找一份愛情,那種可以讓我隱忍等待的愛情。我一直覺得有場戀愛在等我,我覺得我會值得擁有更好的伴侶。我一直覺得自己會是比較癡情的那個人,可是最后始亂終棄的總是我。我愛過,也痛過,對愛渴望過,也對愛失望過。
我希望自己可以遇見一個像洛溪一樣的女人,她可以等我十年。在這十年了,我可以放縱,可以輕狂,等我在愛里遍體鱗傷之后她的懷抱還依然為我張開。我也希望有一片白楊林,有個人在每一棵樹上都刻下對我此生不變的誓言。
有場戀愛在等我,我要走了,青遠再見,洛溪再見,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2015年6月11日傲寒